很快,两瓶酒喝完了。
“再来两瓶!”苏振云招呼服务员。
高晓云微微皱了皱眉头:“不瞒你说,咱们那位主任,小气的要命,规定每次招待不能超过五十块钱,咱们要再喝,就得姐姐自己拿钱了。”
苏振云豪气地将兜里的一百三十多块钱拍在了桌上,然后又拿回去二十装进兜里,说道:“姐,这是酒钱!”
“还是算了吧,”高晓云叹口气:“虽然姐也没钱,但好像比你还强点。”说完又招呼服务员上酒。
半个多小时后,苏振云已经基本了解到了农办的基本信息和历史沿革。
黄北区以前没有农业,农办只是个养老的地方,四五个人,没有任何经费,更没有车。
后来区划调整,环城区解体,辖区的各个乡镇根据不同的地理位置划归到了其他区。
划归到黄北区的乡镇叫天王镇。
尽管叫镇,但实际上已经半城市化,灯红酒绿,鱼龙混杂,繁华热闹,经济实力非常强。
天王镇的书记和镇长跺跺脚,整个黄北区都要震三震,因为黄北的财政收入,百分之八十来自天王镇。
对天王镇来说,你区里的部门算个啥,都是吃我的,喝我的!
经济实力决定政治待遇,天王镇的历届镇党委书记都是兼任黄北区的区委副书记,区里的三把手。
所以别说一般的部门,就是那些政府副区长和常委们也要敬着天王镇三分。
天王镇在黄北区,在某个意义上来说,就是个独立王国的存在。
天王镇还有四五个村子有农业,所以镇上也有个农办。
镇农办自然不把区农办放在眼里,但区农办的几个老头、老太太常年游离在政治圈层以外,根本看不清形势,以为好不容易有了下级单位,终于可以端端架子了。
几次摩擦以后,区农办不知死活地去找领导告状,结果领导们经过研究,得出了一致意见:既然只有一个乡镇还保有农业,就没必要叠床架屋了,扁平化管理,区农办和镇农办合署办公。
“区农办的人搬到镇上去办公,人家只给了一间办公室,四五个人挤在一起,大事从不让区农办的人参与,跑跑腿打打杂的活才安排区农办去干。”高晓云喝了一杯酒,摇摇头叹道:“太惨了,这是我见过的最惨的部门了,被下级部门领导,毫无一点尊严。”
“而且,人家镇农办每到年底发奖金,都是四千多,给区农办只发四百。”
“区农办的几个老头老太太都快疯了!”
“咱们是刚搬到政府大院来吧?我下午报道的时候,问了几个人,都不知道农办在哪!”苏振云问道。
“是的,刚搬来一周。”高晓云又喝了一口酒,说道:“老太太天天去找领导哭,领导受不了了,把东附楼的司机班调出了几间给咱们用了。”
“咱农办主任是个老太太?”苏振云问道。
“唉,就是个农村妇女,当初也不知道怎么上来的。”高晓云无奈地摇头:“今年就到点要退休了,听说还去找领导要求接着干呢!可别再祸害单位了!”
“厉书记呢?”苏振云问道。
高晓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尊重:“厉书记不一样,从乡镇最基层干起,干过片区书记,很年轻就干了副镇长,是很有能力的。但他的脾气实在不好,得罪了太多人,所以一直没起来。”
“那他怎么到农办来了?”苏振云问道。
“说起来,就要扯到你了。”高晓云望着苏振云说道:“当时组织上让他来农办当副书记的时候,其中一个条件是把他的女儿弄到农办来。内部象征性的考了次试,因为没对外公布,所以一共没几个人报名,也不知道你哪来的消息,竟然把厉书记女儿给挤下去了。”
“姐,来,喝酒!”苏振云端起了酒杯,一切都明了了,厉书记的恶劣态度和厌恶的目光都完全解释得通了。
喝完酒,苏振云问道:“姐,厉书记的女儿现在在家待业?”
“二十八岁了,怎么待业啊!在镇农办的一个鸡场里养鸡呢!”高晓云说道:“厉书记就是太清高,太正直,也太廉洁了,这辈子得罪人太多,就连这次考试,我也觉得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,不让他女儿考上!”
苏振云想想也是,这种内部考试,只要安排到位,是不会出现翻车的情况的。
两个人又喝了几瓶以后,高晓云望着苏振云,轻轻叹了口气说道:“弟弟,你知道吗?不包括你,咱们单位现在六个人,平均年龄53岁多,我今年28岁,你想想,姐容易吗?”
“53岁多?”苏振云吃了一惊,立刻飞速在心里计算,53岁乘以6是318岁,减去28是290岁,再除以5是58岁。
老天!单位除了高晓云,其他人的平均年龄已经58岁了!
苏振云心里一下雪亮起来,怪不得高晓云对他这么热情和欢迎,这是终于来了个能替她干活了!
单位就他一个年轻小伙,以后提开水,打扫卫生,收发报纸,甚至可能还要替会、写材料,那不都是他的了!
高姐,尽管你很不容易,但兄弟这辈子是用来逍遥和享受的,这个忙我不能帮!
苏振云心里快速的盘算着,怎么跳脱苦海。
又喝了两瓶,苏振云说道:“姐,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,等我发了工资,好好请请姐姐!”
“好!”高晓云酒量不小,但也多少带些醉意了,摇摇晃晃去结了账,出门扳住苏振云的肩膀:“弟弟,你就是姐的肩膀,你来了,姐就能有个肩膀靠靠了!”
望着高晓云飒爽干净的脸庞却有丝哀愁疲惫的神态,苏振云心里也有些不忍,这个姑娘确实太不容易了,一个人伺候那么多老头老太太。
俩人分手,高晓云打车走了,苏振云走着回到酒店,带了秀莲来到公交站牌,找了一路到天王镇政府的公交车。
天王镇政府附近,确实繁华,灯红酒绿,一条长街,全是七彩的霓虹,简直就是不夜城。
路两侧高楼上闪烁的招牌,除了某某洗浴中心,就是某某夜总会,再有就是某某K歌房,看来这里夜生活很丰富。
秀莲没注意到那些招牌上闪烁的彩色大字,她也不清楚里面的含义,只是单纯觉得东州太繁华了,太热闹了,不愧是省会大都市。
街上来来往往的,很多都是年轻的女孩,衣着清凉,妆容精致妖娆,有些走路扭摆很有风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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