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道长出山，观主不用吃软饭啦

王无有头也不回，道：“师兄好歹在临城混了二十年，岂能让小师弟露宿街头。”

“我有一位老友，也是这行当里的，在“文街”有一家“德善堂”，他现在不在，你去他那先住下吧。”

“这样不好吧？”

陆寻喘着粗气道。

他本来计划着先摆个摊子，玄学五术他都懂点，养活自己肯定没问题。

“没什么不好的，他经常在外走动，这次又出去一年多了，临走前，托我帮他把房子租出去的，可现在生意不好做，他那铺子又偏，一直也没人租，你要觉得不好意思，回头给他点房租。”

说到这儿，王无有笑了，“不给也行，他这些年没少从我这儿借钱，现在我死了，人死债消，倒是便宜他了。”

一个小时后。

古玩街巷子最深处。

一人一鬼站在“德善堂”前。

“让你拿的钥匙呢？开门吧。”

王无有指挥陆寻。

陆寻放下老鳖，甩了甩酸疼的手，掏出钥匙打开了卷帘门。

卷帘门后，是两扇茶色玻璃门，左边门上贴着：“风水、算术、观阴阳”，右边门上贴着，“修鞋、补胎、配钥匙。”

进门，就见屋子里摆的满满当当的。

靠门处是一个配钥匙的机器。

北面墙根下放着一个大工具箱，旁边堆着一些车内胎和补鞋用的皮料。

南面墙上是个简易架子，架子上摆着香烛、黄符、五营旗，桃木剑等一些道家用品。

架子旁边有个大桌子，桌上是些笔墨纸砚。

桌子后面还有一辆车座爆皮，露出黄色海绵的破电动车。

陆寻看着这一屋子家什，心里忽然没底了。

“师兄，眼下咱们这碗饭，这么不好吃了吗？你这老友，怎么还兼职修鞋、补胎、配钥匙？”

“说好吃好吃，说不好吃也不好吃，名声在外有真本事的，有钱不一定请得动，没名没姓的，人家当你是骗子，不上不下那些，也就是混个温饱吧。”

说至此，王无有不禁想起自己初到临城时，也是想从支个摊子做起的，可摊子支起来就有生意吗？即使有生意，他没有那手眼通天的本事，单靠求签问卜，几时能赚到钱？

王无有不想小师弟受打击，又道，“你年轻，又是初来乍到，生意冷清些也正常，时间久了，有了名声就好了。”

陆寻点头，这倒是真的，人们多以为，干这一行的，年纪越大本事越大，好在修鞋补胎他也会。

他夏天穿的凉鞋，都是自己用轮胎皮钉的，贼结实，冬天的鞋坏了，缝一缝，黏一黏，也没啥难的。

补胎就更容易了，师兄那辆二十多年的老木独轮推车，轮胎上的补丁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五，陆寻帮他补过多次，没啥技术含量。

至于配钥匙，有机器，应该也不难吧……

王无有不知道小师弟在想啥，见他沉默不语，只当是为往后的生计发愁。

于是又道：“你有手机吗？现在各行各业都与时俱进，道士拍视频，算命的开直播，或为名，或为利，都不容易，我知道有个网站，上面有些悬赏任务之类，挺不错的，你可以去看看。”

“有，下山时师兄给我的。”

陆寻解开袋子，摸索起来。

“师兄？哪个师兄？”

王无有问道。

池边，他听陆寻和老鳖说起青云观，只当他是为了诓骗鳖宝，这怎么还真有个师兄。

听陆寻说出李元平的名字后，王无有惊呼起来。

“小师弟！”

“这些年，你竟一直和小师弟在一起？不，不对，现在你才是小师弟。”

王无有有些激动，“师父当初怎么没告诉我呢？元平他还好吗？这些年有没有长进？”

陆寻点头，“人还好，长进倒是没有，至今没开眼，师父在我身边十年，教我认知、礼义、道术，他全然不知，就连最基础的符，他画的都时灵时不灵，几个师侄小的时候，他倒还没放弃，时而练练，这几年，干脆破罐子破摔了……”

“哈哈……”

王无有大笑，“还真是没变，当初我们几个里，就数他最不中用，不过师父也真沉得住气，十年，竟都没让他知道。”

陆寻也跟着笑。

以前，他也问过师父，为什么不让师兄知道师父的存在，师父说，图个清静，瞅着他们就闹心。

“没电了。”

陆寻掏出了手机，摆弄着。

王无有一瞅那破手机，笑容僵在了脸上，顿口无言，心下只恨自己死早了，师弟他们看起来过的很清贫，自己要晚死几个月，也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了。

沉默半晌，他才叹道：“罢了，我给你留个名字，回头你自己去看看吧，都是比较适合我们这一行的，我生前偶尔手痒，也接过几单，价格公道，倒也不失为一个门路。”

嘱咐了陆寻一些话，又问了他这些年的生活，与观里的一些情况，师兄弟二人一直说到寅时将过，李元平才站起身来，道：“我该走了。”

“要不要我送你一程。”

陆寻问他。

误了时辰，再要下去，是要找懂行的送的。

“不用。”

王无有挥手离开。

长街上。

“元平这般不济，都没有放弃，建观收徒，更是养大了小师弟，我却蹉跎一生，什么都没落下，现在反正是误了时辰，也不急在一时了，不如就去那地方看看，或许……”

王无有目光灼灼，飘然远去。

隔天，过午。

杏林小区。

周义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
来人有些奇怪，大晴天的，手里竟拿着一把黑伞。

“你有事吗？”

周义的声音有些疲惫，昨晚夜班，他连做了三台手术，十点多才回家，感觉刚睡没一会，又被吵醒了。

“我受你女儿之托，来告诉你她尸骨的下落。”

陆寻开门见山说道。

听到“尸骨”二字，周义的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，只觉两眼一黑，手抓着门才好歹没摔了。

他的女儿周韵，已经失踪四年了，四年来，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寻找，可活不见人，死不见尸。
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？既然是我女儿让你带话，又哪来的她的尸骨。”

周义稳了稳心神，质问陆寻。

这一刻，他真的希望眼前这个人是个骗子，即使找不到女儿，他也不想听到女儿不在了的噩耗，找不到，起码还能有个念想。

“我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，你不信，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，你也可以报警，带人一起去，不过，你要先付钱，这是我跟你女儿谈好的。”

你听听，上来就要钱，还跟女儿谈好的，不是骗子是什么？周义暗忖。

可再看他一脸泰然，眼神从容的样子……

“多少钱？”

盯了陆寻半晌，周义凄声问道。

直觉告诉他，来人说的，怕是有几分真。

“三千，包送走。”

周义微皱了皱眉，拉开门道：“你先进来吧。”

屋内。

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照片，照片中，一个年纪跟陆寻差不多的女孩，扎着马尾，亭亭玉立，笑靥如花。

陆寻心下惋惜，多好的姑娘呀，死的太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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