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饺子的小福云

“这是福云，我弟。”

“这是莲意，莲哥儿。”

冯岚给双方介绍了，就憨憨立在一旁不说话。

福云抬头仔细打量这莲意，身高和自己差不多，头发应是抹了头油看上去极有光泽，皮肤也好，是小月牙那种白。

一双凤眼微挑，媚媚的，偏嘴唇又那么薄，冷冷的，显得整个人的尊贵劲一下子就上去了，跟他比，自己这屉馒头是不值钱。

在祥云村，福云最大的优点就是颜色鲜艳，像开在柴火垛里的花，大家自然都争着抢着看花，可花开月下就不同，大家会优先去看月亮。

阴天的月亮，朗天的月亮，都别有番滋味，倒是花俗气了，再颜色扎眼，瞅多了，也就不想瞅了。

“哦，原来你就是福云。”

莲意走过来跟福云说话，听话的意思像是早就认识他。

难道冯岚把家里的情况都跟莲意讲了？福云一脸诧异地看向冯岚。

冯岚依旧是含情脉脉地整颗心挂在莲意身上，注意到福云的目光，理都不理，挥挥手叫他自个儿走，他和莲意要进屋谈事了。

呸，你谈个毛线事，你胸间有墨水吗？

福云气的撅嘴，冯岚对莲意的情挡不住，可据他看，那莲意对冯岚倒是进退有度，指不定是冯岚在单相思，总之，莲意看冯岚，不足冯岚看莲意十分之一的热烈。

“去去，再瞪眼珠子给你挖了。”

“你不是喜欢吃灶王糖，边上摊子有，你去那耍一会，我再同你一起回家。”

冯岚又一次驱赶，这次，莲意也顺着他朝福云歉意地笑。

福云转过头，余光瞥着他们先后走进瓜皮帽的小屋，自己摸摸口袋，里面还有两块铜板，原是打算等冯岚出来，两人一块去街边吃碗素面。

他们晚上就吃了两块烤地瓜肯定不够，不是福云心疼冯岚，而是现在他吃了不管冯岚，冯岚晚上饿了忙活的还得是他。

灶王糖今年他可没资格去买，快入冬了，采药晒药的活到了冬天就不能干，冯岚只出不进，他还得寻摸找个来钱快的活呢！

哎，秦月楼应该有这样的活吧？

福云在小院转了转，往廊上走。

镇上大的茶楼红馆，都是从他们村子里收柴收菜，福云想，要是能揽个给秦月楼送柴的活也不错。

他们走的是后门，连着龟公小学徒的房间偏僻，可正经前门的大厅却不是这般冷清，福云走了百米就闻到一阵酒香，接着是浓烈的脂粉气，通往楼上的阶梯，各种淫声浪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。

福云看到小龟公们，一人一顶瓜皮小帽陀螺般送着酒菜，烧猪头的香味引得他肚里的馋虫大动，他第一次进窑子，就被窑子里的富贵迷住，这酒气财气，比对后院的阴冷简直一个天一个地。

等到莲意挂牌也成了红倌小魁，他应该不会去后院了，而冯岚，想再见他，也几乎是不可能了。

福云寻思着，忽听楼上一阵喧哗，一个看着是领头的龟公，从客人的房间里踢出来一个小厮，那小厮身上淋了污汤秽水，味道可冲，领班厉声叫滚，福云见他往自己的方向来，忙躲进暗中。

然而这前堂通后院就一个廊道，福云和少年还是撞上，后院是给龟奴学徒和干活的长工休息睡觉的地方，福云是生人，少年不认识他，自然眼神犀利。

“你是谁？”少年质问。

“我走错了。”

福云离着男人三尺远，臭味直冲口鼻，福云不想和他多说，秋风夜里凉，夹杂着少年一身的酒气，真要了老命！福云如今是一点看热闹的心都没了，也不管闯进去会不会得罪冯岚，就朝他和莲意的屋子跑。

少年见他错了还乱跑，以为福云是溜进来偷东西的偷子，蹿起一步抓住福云，刚巧月光照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，这一面，无论福云与少年皆是一惊。

对少年，他是没见过哪家这么小这么虎的偷子，模样不贼，倒是挺奶的。

对福云，就只有——我靠我靠，怎么秦月楼，连个小厮都这么俊！

少年黑漆漆的眼睛乌龙潭一般，鼻子就像街中心古董店镇店的琉璃花瓶，那么高贵，那么典雅，也就是身上的爷们气太浓，不然，就这相貌，还不坐稳楼中第一红倌！

“我是和家人来的，真不是故意的。”

对着帅哥，福云的话明显增多，他让少年松开拽他的手，指着身后黄牙瓜皮帽的房间跟人解释。

“我哥在里面谈事，不信，我叫他出来你瞧。”

“谈事，那你……”

少年闻之一顿，半晌说道：“你是被家人送来卖的？”

没错了，不走正门走后门，在龟公屋子里谈事，是议第一次价，议好了交给老鸨过目，是第二次。

看这孩子满面天真，估计不知道自己被卖了，还是告诉了他让他早做打算，窑子对哥儿可是火坑，能捞一个是一个。

于是，少年压低了声线，对福云讲：“你家人骗你呢，他谈的不是正经事，你快从后门跑吧，再不跑，等老鸨来了，就跑不了了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啊什么啊，你是傻子吗？你家人，要把你送来做这个！”

少年比着小指，看福云还呆呆的，也不多说，扯着他走到侧门。

福云这才明白少年误会了，把他当成了无辜的小婊子被家人卖，要救自己。

哎呀呀，还真是个好人，长的又帅，心地又善，福云突然就感到心中一阵酥软，他知道这是心动的感觉，一开始，他对冯岚也是这种感觉，兴许这便是话本里的一见钟情？

福云美滋滋的也不拆穿，就顺着少年的劲把手塞进对方手中，男人身上的酒臭，此时闻着，也不再那么呛鼻。

“小哥哥～”

“我叫福云，祥云村的，今儿十六了，你呢，家是哪的，叫什么，今年十几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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