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谐录

“哪儿呢？在哪儿呢？”

“就在前方！”

一伙人浩浩荡荡往那溪边赶去，领头的正是那两个妇人，而身后皆是一群男丁或老汉，手中皆是锄头柴刀之类。

来到那处地方，正看到一年轻人在岸边坐着。

李径原来到这里便看到两个妇人慌忙逃走，不过见他们衣裳还在定然还会返回来，所以就干脆在这里等着。

“你是何人？可是南境蛮夷？”

人群中一老者上前，扯着嗓子问了一句，然后手中的柴刀也跟着握紧。

“非也，非也！在下李径原，字道然，是埂方县梧阳镇人士，因家乡旱灾爆发，饥荒已有两年，不得不往此地逃亡，路过此地，打搅了诸位，实在惭愧！”

“哦？埂方县？这……距离此地也是有些距离啊！”

老者摸着胡须思索着，嘴里念念有词，随后就让大伙放下手中的武器。

蛮夷的打扮和身形还是与他们有些差异的，况且眼前这人穿的一身藏青色长衫，说是道袍的话更加贴切。

然而让他们在意的却是他胸口处的那个刀痕，此刻还有鲜血往外渗出。

“道然兄弟，你这是？”

“路途遥远，在某处山头遇到了一伙匪人，躲闪不及便身中一刀，还好侥幸逃脱来到此处。”

“伤的不轻啊，快些跟我们回去吧，村里倒是有些草药，包扎一下也好。”

“如此，径原谢过诸位！”

虽说看着眼前的李径原已经没有一丝气力，但那老者也不敢贸然上去，便让刚才搭话的男子上前去扶住他。

那老者还是想多了，不过也不完全怪他，看他这架势也能知道他是这村庄的话事者。

……

正所谓财不外露，李径原这袒露的胸膛正好把他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显露出来，有些人的目光并非落在他的胸口，而是那枚玉佩上。

这地方有老实憨厚的人，自然也有阴险狡诈的人，自古人心就不是那么容易猜测的。

在他人看来，那枚玉佩绝对值十几两银子，后半辈子生活无忧也不是不可能。

人群中两个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青年面面相觑，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。

回到村里，这就是些用稻草和红泥搅拌在一起垒上去的墙壁，至于瓦砾也没有，都是些茅草。

南方本就炎热，如今更是接近冬季，那气候干燥的情况下都不会引起火灾吗？

李径原被一路带到了那老者的住所，与他们一样都是土坯垒起的屋子，屋子外围有一圈竹条编织的围栏，里面种了些菜。

“大伙儿都散了啊，还有张志留下！”

老者大声说罢，一伙人就一哄而散，这才上午，该干嘛的就干嘛去。

“村长，您叫我留下可是有事情交代？”

“嗯，自然是有的。你看！”

老者说着指了指李径原胸口处的玉佩，足有两指宽，三指长，通体翠绿其正中心似乎泛着红光。

李径原看他所指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的伤口，赶忙将玉佩摘下。

“小友莫慌，这玩意儿你还是戴在身上安全些，若是放在腰间恐怕要丢了。”

“啊？此话怎讲？”

“你听老夫的便是！”

二人这番言论倒是被一旁的张志听得详细，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。

老者便看向他，那眼神只可意会，不可言传。

“我明白了，村长你便放心吧，还有你小伙子，且安心养伤吧！”

“村长，这……”

“哎，小友就莫要问了，不知道对你也有好处。”

“好吧，有劳了！”

老者点头，李径原也顺势躺了下去，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一阵药草特有的香味，异常浓烈。

“小友，你这衣裳褪去吧，待会儿上药也方便，更何况这半干不湿的，染上风寒就不好了。”

“确实，倒是径原马虎了。”

褪下衣物，这身体上下可以见到那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淤青，有些皮已经破了，血液凝固在表面。

最严重的当属他那胸口的刀伤，好在这天气不热，不然这一两天足以让伤口恶化。

老者那双手手掌皲裂不一，用药涂抹在李径原身上，那粗糙感硬是将皮肤划得让人觉得一阵痒。

又痛又痒，这种感觉说来也让人欲罢不能，像是手术恢复后那拆线时的快感，线条穿过皮肉拉扯的一瞬间。

“你这胸口刀伤非一般药能治，好在先前这里路过的官爷给了老夫一瓶金疮药，你且忍着点。”

“嗯！”

李径原咬牙切齿，额头上硕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流去。

金疮药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疼，与刚才那药草来得还有些轻松，只是这伤口大才会这般。

“此为金疮汤，可内服，活血化瘀，伤势好得快些，若没什么事你就好生躺着吧。”

“多谢！”

李径原没有多说几句，他现在身无分文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总之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，到时候好了帮帮忙也是抵了这救命之恩。

老村长走出门拿起柴刀就往山里去，看这样子应该是准备过冬的柴，到时候就不用那么累死累活。

屋外也有几堆碳火，在阳光底下晒得那叫一个干，这或许是要拿到城里售卖的，又或者是留着自用的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太久，这身体如今太抗饿了，自打今早吃下那些东西后，至今都未曾感觉到饥饿。

这么一躺就是一整天。

说来也奇怪，周身的伤痛貌似没有之前那么疼了，反而异常舒服，是药的原因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？

老者傍晚时分便回到住处，紧接着就是一阵饭香飘进他所在的屋里。

还没等他动身，外头的老者便将一碗米饭外加一块肉带了进来。

“多谢，恕径原推辞，这世道肉何其珍贵，老丈自行留着吧，径原能吃上一口饭就已经满足了。”

“哎！小友无须客气，这是前些日子村里人打来的狸子，花不了几个钱，你就吃吧，对这伤口也有些好处。”

“径原惶恐，多谢老丈！”

话都说到这个份上，李径原若是再推辞的话就显得有点不识抬举了。

老者看他吃的自在，便坐在那里给他倒上一杯水，这让李径原有些无福消受，他一个后辈何德何能可以受到如此待遇。

“老丈，此地距最近的城郭有几里路？”

“这最近的话，应当是北边的府充，东边倒是也有处城镇，不过远上几里路，大致是山路，不太好走。”

“府充吗？距离李某家乡可是远些？”

“哎呦，小友啊，埂方离此地那可是远哩，你这是逃荒逃傻了吧，那距离可不比埂方到京畿啊！”

“啊？”

闻言他双眼变得有些迷离，这距离何其远不说，一天的时间如何能够来到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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