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罗，起床接客啦

此时铁明远已经将身子埋进了一旁的躺椅里了，双目紧闭，粗大的手指不停的敲击下面的扶手！

铁浪心知老人正在思考，这是每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在他的毒舌谗言之下的常有表现。

不要弄巧成拙，慎重之人很厌恶被人打断思绪，一名十六岁少年的相貌已经给予了铁浪极大的优势。

故事中的人物是真实存在的，只要老人认同了这一点，自然就会在自己如何活过来的问题上减少关注。

不需要解释，将问题交给他无法抗衡与探知的人，问题自然就不再是问题了。

谎言不仅需要真实支撑，也需要人物来背书，有本事你自己当面去求证！

铁明远在思索揣摩了一番，睁开了眼睛，盯着铁浪那张稚气未脱的脸。眼眸开阖之间，如铁锤敲击红铁，火星炸裂。

“此人名讳老夫就不问了，能被铭记已是他释放的最大善意，你当感激！”

铁浪对老人的言论有些奇怪，怎么我能记住你还是你的恩惠了？要不要我谢谢你呀？

铁明远见他面有疑惑，遂出言解释：“不可言说，不可书写，不可铭记，谓之神！”

铁浪连忙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，用夸张的语气说道：“什么？这就是神啊？那他和那些～～”

铁明远摇了摇头，嗤笑道：“那些自封为神的只不过是利用信众的众生之火窃取一丝天道之力，便兴风作浪荼毒天下！伪神尔！”

铁浪见这里面似乎还有自己不清楚的学问，这可关系到日后自己多层次销售证道成神的大学问，不可不知啊！

铁浪小心翼翼的探询道：“您老给说说呗，不都是神吗？有何不同？”

铁明远略微组织了下语言，似乎这也是他从别处得来的知识：“伪神利用追随者的众生之力，机缘巧合之下方能获得一丝同化天道的机会，以凡身行使神力，对世间生灵来说便是一场灾难！”

铁浪见老人说着说着突然悲天悯人了起来，心中有了一丝狐疑，难不成真有这种惨事发生？

铁浪也从老人的一番话中分析出一个重要的情报，脱口而出：“是因为人性吗？”

铁明远见这个如同他孙子般大小的少年一语点出其中厉害之处，神情立刻就精彩了起来，惊叹的点了点头！

“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剖析出如此深刻的认知！连老夫都自叹不如。”

铁浪撇了撇嘴，不就是穷人中奖，城中城拆迁，意外之财嘛，因为不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的，花起来自然不会心疼。

关键是天道之力还是别人家的，你不用自然有别人用。如同你拥有了一个银行无法查找的随意花销地漏洞，那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。

“还有呢？”铁浪催促的问道。

铁明远喝了口茶，继续说道：“人都是有私心的，骤登高位，行事自是顺遂心意，若此人天性善良，且能控制自己的欲望，那危害倒还不大，就怕那些内心本就黑暗，只是一直被周围压制着的，不能成行，一旦无人可治，便是弥天大祸，因为无法制衡的力量会无限的放大人内心的黑暗，坠入恶之道！”

老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，神情之中流露出歉然的意味，这老头做了啥亏心事了吗？

铁浪揣摩出老人的意思，无论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伪神，老人对他们感观都不太好。

“小的看您老的意思是，这伪神都不是什么好鸟，难道没有心地善良的吗？”

铁明远指了指一旁的凳子，让其坐下。

“心地善良的确实也有，可不受控的力量在情绪受到了刺激也会爆发出灭世的怒火，危及旁人！”

铁浪脱口而出一个词语：“黑化？”

铁明远又被惊喜到了：“没错，小子的这个词很有新意，对，黑化！我们以前只会称呼心境不到，诞生心魔。黑化，由白转黑，岂不就是黑化嘛！”

铁浪对于伪神的情报收集的差不多了，接下来是正神了。

“您老再说说正神的事！”

就着这聊天的兴头劲，老人也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村里的小辈。

“正神也有很多，有追寻大自在逍遥世间的，也有行使天道之责的。”

“这追求自身大自在的最是无害，他们只关注自身，不贪恋荣华也不爱权倾天下，只为长生！”

铁浪心里突然冒出来王八一词：“就为活着，没有追求？那活这么久有啥意思？到头来还是被人炖成了一碗乌龟王八汤！”

铁明远诧异的看着他，不解的说道：“长生本就是一个很了不起一项成就，为何这么说呢？”

铁浪似乎又来到了熟悉的舞台，张开双臂，虚抱着眼前的火炉，狂热的说道：“人最宝贵的东西便是生命、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次，我们应该把有限的生命和全部的热情投入到无限的事业当中，这样当我在临死的时候回首往事时，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，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！因为我付出了我全部的热爱！”

铁明远被铁浪突然的激情给吓到了，但其中对人生真挚的情感也感染了这个老人。

“是啊，人的生命是有限的，但我还未曾死去，双手仍可持锤，能打铁，亦能屠神！”

良久，铁浪才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而出，有些赫颜！

老人却一脸的振奋之色，一旁的铁锤似乎感受到主人欢畅的心情，也振荡了起来，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来回激荡！

“余下的便是行使天道之责了，风雨雷电，四季轮转，出生，繁衍，死亡，如同一粒种子，发芽，结穗，做成面饼，再排除体外，滋养新的种子。老人低沉的嗓音在这个炉火映照的房间里格外的悠远！

在听到其中一句话时，尤其是轮回二字，铁浪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连忙点头附和着：“嗯，嗯！”

铁明远见铁浪的神情有些异样，欲言又止，却又焦急万分！

回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，心中一动，是那两个字吗？就在自己刚才说的行使天道之职！

联想到铁浪是魂魄归来之状，老人连忙确认到：“死亡？”

铁浪摇了摇头，老人的双眉紧蹙，不是死亡吗？不对，死亡不是唯一权柄，只是那位的一部分权柄，是轮回，一定是祂！

老人也不敢再开口提及，刚才是无意提起，自是无恙，这要是再开口便是意有所指，会被感知到的，要是被误会冒犯就麻烦了！

老人看着一旁尚未吃完的面饼心中一动，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，满怀期待的看着铁浪！

铁浪见老人看了一眼吃的也欣喜的在空中画了一个圈，点了点头。

老人心怀激荡：“是祂！”

铁浪满怀期待：“嗯，我们可以边吃面饼边聊轮回的事，都快饿死了！”

等了半天铁浪也没见老人拿吃的出来，也不好意思问起。

待老人平复了心情，挥了挥手说道：“今天就聊到这，太晚了，早点休息，这封山之事就由你继续进行！”

铁浪不是太高兴，不是说好吃面饼的吗？怎么又要撵人出去了呢？

走到门口，又抬头望去，老人满是歉意的说了一句，顿时解开了困扰铁浪一整晚的疑问。

“村里决议，选你祭的山神，老夫没有阻止，也无法阻止！抱歉！”

是啊，不是祭山神的话怎么会死呢？无父无母，又是少年，不选他选谁？品性德行只是他们说服自己的理由！

铁浪苦笑道：“小子早就知道了，祭神之事，您老也无需自责，不是我总归会有其他人，如与让他的父母妻儿伤心，不若由我这个无牵无挂的人来走上遭！反正也没人会为我伤心！”

“小浪，没死就好，好好活着，你能神遇那位，未来定会不凡！”

铁浪躬身行了一礼：“我会的，您老就先休息吧！”

说完便走出了房间，一身洒脱，留下老人赞许的目光！

“卧槽，不仅捡了一条小命，还收获族长的友谊，赚翻了，老子又不是铁浪，他死不死的关老子什么事，不对，我就是铁浪，感谢大家弄死铁浪，让我活过来了，哈哈！”

铁浪喜不自禁的来到屋外，平复下激动的心情。

嗯，人设要立好，真正的铁浪不敢说对族人全无恨意，但绝对不会如此洒脱，对族长是这个态度可以，至于其他人，恐怕还是要给以颜色，方符合身份。

见铁浪已经走远，躺椅上的老人闭目养神之际，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。

“他说的话你信吗？”

老人摇了摇头：“自是假话，但你我也证实不了，无法辩驳不是！”

“是因为那位吗？”

老人点了点头：“无论他是死人还魂，还是鸠占鹊巢，祂都是真的，而且确有接触！”

那道声音沉默的片刻，这是个绕不过去的坎，有这位存在，真假就不重要了！

老人见精打细算的老伙计哑火了，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。

“铁算盘，有祂在，你谋算不了小浪的轨迹的，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！”

隐藏在炉房某个角落的铁算盘沮丧的摇了摇手里的吃饭家伙，发出金铁相击的声响。

铁明远已然知道了，顿时放声大笑了起来：“你还真算了？你怎么敢的？刚才那个架势你没看到？”

眼泪都快飙出来了，没有什么比好友吃瘪更大快人心了！

铁算盘没好气的抱怨道：“我哪知道真的是祂。”

“断了几根？”

“两根！”

铁明远更高兴了：“小浪断了一根，你就断了两根，看来祂还是像先祖说的一样，一样的小气。”

铁算盘心中一动：“你的意思断两根手指是给我的警告？”

铁明远摇了摇头坏笑道：“是，也可能不是，要不你再算算是不是？”

“你怎么不去？”

远处传来铁算盘气急败坏的声音。

老人笑的更大声了，把外面的铁浪整的莫名其妙，不就是赖掉了一顿饭嘛，至于这么开心吗？

炉房又传出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：“铁戎，找个房间让铁浪住下，不许多问，还有让那两个混账货都滚！”

“他是不是说我是混账货？”铁疙瘩低头问向抱着他大腿的挂件。

“好了疙瘩叔，他不拿锤子锤我们就算大喜事了，说我们混账货这哪是在骂人，分明是夸我们呢，有些人连混账都不如呢！”挂件恬不知耻的开导道。

出门时铁浪觉得嘴里除了有血腥味，还有说不出来的酸骚味便问道：“之前我吐的什么东西，怎么嘴里有股酸臭味？”

门口两个混账货还没走，见铁浪出来了，挂件立马就招呼着：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，村里的土方法，见人昏迷不醒朝嘴里灌点就好了！”

铁浪有点懵，倒是旁边的铁戎都快笑抽抽了，顿感不妙！

“灌的什么？”

“尿！”

“哪来的？”

“我刚撒的，还热乎着呢，要是隔夜的效果更好！”

“我尼玛跟你没完！”

不容铁浪雄起便被铁戎带离了这里。

临走时却看到那两混账货惋惜的表情，什么意思？我人都活过来了有啥惋惜的？

“卧槽，配阴婚？还记得这一茬呢，这是可惜老子活过来了没换到钱？好好好，小爷记住你俩了！”

铁浪被铁戎领到一处房间，指了指便离去了，全程没有多说一个字。

一个少年竟能压制自己的好奇心，铁浪对此很感兴趣，当然，也有可能是惧怕他爷爷的锤子。

房间里面极其简陋，一床一桌，一套被褥，铁浪也不奢求，能从老人手里逃出一命已是庆幸，待到明日还有更为激烈的战斗在等着他！

脱去鞋袜，也没洗漱，铁浪便钻进了被窝，草草的睡去。

一日之间，诡异的离奇经历，再加上机智应对方能死里逃生，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，最后连个面饼都没混到肚里！

山里的冬天格外阴冷，屋外呼啸的北风宛如剔骨钢刀，从房屋的每一个缝隙朝里钻去，在屋里打着旋，继续朝着床上被子的开合处钻去。

脚尖隆起的被缝，没有压在身下的两侧，以及露在外面的脖颈之处。

睡梦中的铁浪似乎感受到一丝寒冷，不由的缩了缩脖子侧过身去。

“滋啦！”

一声细微的异响。

原先脖子的位置上，一道透明的光影闪过，枕头上面出现一道细密而狭长的刀口，露出里面包裹住的荞麦麸子！

与此同时，铁浪后颈上面的肌肉缓缓裂开一道细缝，鲜血从一开始的渗出变成喷射！

骤然的疼痛将铁浪从睡梦中惊醒，周围似乎有异样的陌生人气息。

“啵！”

铁浪一手捂住脖子，另一只手不经大脑的一挥，一道雾蒙蒙的霜气掠过周身的三尺方圆！

“锤来！”

与此同时，一道响彻云霄的惊天怒吼，安放在火炉旁的铁锤瞬间随声而起，同时炉中的火焰也缠绕了上去，一只浴火重锤划破空间，手掌轻转，直冲铁浪所在的屋顶。

“轰隆隆。”

屋顶瞬间消失不见，铁浪抬头望去，只见一位三丈高的巨人手握铁锤，浑身缠绕着炙热的火焰，如天神降临，毁灭世间。

“何方妖孽敢来铁家放肆，看锤！”天神一怒，伏尸百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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